来源:《中国高教研究》 2024年第10期
摘要:在向建成教育强国战略目标迈进的进程中,评价是指挥棒,是导向性的重要行动。我国先后实施的“211工程”和“985工程”,特别是“双一流”建设国家战略,对推动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在深化新时代高等学校评价综合改革背景下,在以“培优”促进“卓越”发展的战略谋划中,研究面向卓越的学科建设成效评价更加迫切也更具挑战性。基于大学学科成效评价基本理论框架,研究发现“卓越四度”关联逻辑是体系建构的根本;以卓越理念为基础,以服务贡献度为主线,以持续发展为目标,提出的“任务+卓越四度”的评价理论框架能更精准体现卓越成效;基于理论框架,应用提出指标层级设计“颗粒度”思维与原则,建构了具有应用价值的卓越成效“矩阵式”组态评价模型(研选卓越要素),并给出矩阵组态体系应用算法;最后,分析矩阵框架的组态功能,提出不限于三个应用场景的可能性。
关键词:卓越成效评价;“卓越四度”关联逻辑;层级设计“颗粒度”;“矩阵式”组态评价模型
建设教育强国,龙头是高等教育。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把加快建设中国特色、世界一流的大学和优势学科作为重中之重,大力加强基础学科、新兴学科、交叉学科建设,瞄准世界科技前沿和国家重大战略需求推进科研创新,不断提升原始创新能力和人才培养质量;必须加强科技创新特别是原创性、颠覆性科技创新,加快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打好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使原创性、颠覆性科技创新成果竞相涌现,培育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新动能。“双一流”建设既是教育强国建设的标志工程,也是支撑科技强国、人才强国建设的关键工程。2020年10月,《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出台,标志着我国新时代教育评价制度改革已经从局部改革进入总体改革的新阶段。2022年1月26日,教育部、财政部、国家发展改革委印发《关于深入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的若干意见》,提出构建以创新价值、能力、贡献为导向,反映内涵发展和特色发展的多元多维成效评价体系。同年12月印发《“双一流”建设成效评价办法(试行)》,“双一流”建设这一国家重点建设项目开始通过成效评价支撑验收、持续促进高质量发展,并研究形成长效机制。2023年2月,《一流学科培优行动方案》出台,提出瞄准国家重大战略需求,重点支持若干学科或优势方向尽快达到世界顶尖水平,成为教育、科技、人才“三位一体”协同发展的重要平台,全面提高拔尖创新人才自主培养能力。2024年7月,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审议通过《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强调优化高等教育布局,加快建设中国特色、世界一流的大学和优势学科。教育部部长怀进鹏在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答记者问时强调,加快建设中国特色、世界一流的大学和优势学科,实施一流学科培优行动,聚焦优势突破方向,打造一批一流学科标杆,在重大任务完成中提升学科建设能力。从我国教育战略布局和行动计划脉络可以看到,我国大学学科从国家重点学科建设到“双一流”建设培优计划,这一系列重点建设追求卓越的举措,凸显了从教育大国向教育强国迈进的坚定步伐。当前,面对世界大变局和科技突飞猛进,我国一些领域关键核心技术受制于人的局面尚未根本改变,以发展新质生产力推进教育高质量发展,在我国的重点建设行动中也更加聚焦和明确。在强调颠覆前沿引领技术突破,打好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的同时,以基础性、原创性研究作为技术突破的基础底座,推动颠覆性科技创新成果竞相涌现,培育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新动能,成为紧迫又艰巨的新战略性举措。教育评价是重点建设的指挥棒,从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到“双一流”建设成效评价的出台,特别是培优计划战略管理,可以看到,在推进高效能建设发展的道路上,基础性原创、技术性突破、卓越成果的评价和识别研究,既是教育评价逻辑向路与范式转型的现实呼唤,也是当前教育评价面临的严峻挑战。
与此同时,学界从未停止对于追求卓越、推动成效评价回归教育本真的脚步。有学者提出,成效评价强调建构与再建构的过程,应借鉴“卓越战略”的制度理念和经验,不断构建完善一流建设的标准,以卓越为重点的成效评价,其破题关键在于厘清“成效”与“卓越成效”的内涵要素与融通关联。通过既往研究发现,面向卓越的评价研究中聚焦“成效”目标提质增效的较少,成效评价中面向“卓越”理念的评价相对缺失。已有关于国家重点建设项目的评价实践,特别是“双一流”建设高校的成效评价主要聚焦于外部视角,缺少从内部观测审视,为高校自我提升追求卓越发展提供有针对性的决策依据。特别是在培优计划战略背景下,如何认识和检验卓越成效,特别是用什么样的卓越来标定“一流的桂冠”,实现“优中选优”、发现世界顶尖水平的突破,是“双一流”及其他重点建设高校内外部开展成效评价实践中广泛关注的重点和难点。
因此,基于上述问题,结合新发展阶段我国大学学科重点建设高校追求卓越发展对成效评价理念变革的需要,开展面向卓越的国家重点建设项目成效评价,是大学学科重点建设目标战术需求,也是评价导向转型、破“唯”立新标的重要研究课题,更是通过成效评价促进高校内部学科卓越发展、涵育良好学科发展生态的题中之义。对聚力打造高质量发展“皇冠上的明珠”、促进学科核心竞争力提升、追求卓越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也是服务建成教育强国评价综合改革的重要方面。
一、卓越成效评价的内涵要义
面向卓越的成效评价,实际上是成效评价的一种演绎和深化,有着丰富的特质内涵。其生成于政府管理和高校内涵建设的本质需要,成长于国家教育内涵式到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需求,反映了教育评价的理念革新与追求。笔者前期对大学学科建设成效评价概念内涵、功能、评价分类等进行深入分析,给出了比较系统的成效与成效评价概念建构,提出了“建设目标的达成度、贡献度、建设成长度和发展度”等“四度”成效评价特征框架,为成效评价的实施应用及进一步研究提供理论基础和依据。本研究将基于已有研究成果,深度应用成效评价体系建构方法,聚焦“双一流”建设国家战略、学校重点建设项目,重点探析卓越成效评价的学理内涵,厘清“卓越四度”内涵要素与关联逻辑,建构面向卓越的学科建设成效评价(简称“卓越成效评价”)理论框架。
(一)卓越成效析义
“卓越”一词中,“卓”的本义是超然独立、高明、高超,“越”的本义是经过、越过,“卓越”整体的释义为非常优秀,超出一般,高超出众。哈佛大学查尔斯·韦利(Charles Willie)教授认为,“卓越”反映了个体的一种特征,代表了高质量。邹成效等在《论卓越教学——兼与有效教学比较》一文中指出,“卓越”是一种超越平庸与一般、追求出色与更好的理念。静态观念下的卓越,是事物发展阶段的质性描述,是对事物发展已经达到的高度的定性评价——优秀中的杰出代表;动态观念下的卓越,是一种开放的姿态、不断超越的过程,是事物从一般到个别、从普通到特殊的质变,是不断自我肯定与否定,不断地自我完善、发展与革新的动态进程。卓越不仅体现在其自身“破限性”,更表现在“自我超越”和“自我认知”相统一。“追求卓越”是许多国家和地区高等教育发展的目标,也是我国“双一流”建设要坚持的政策价值观。所谓一流学科,是指拥有一流科研,产出一流学术成果,有一流的教学,培养出一流的人才,为区域创新、人力资源形成、文化建设、环境建设作出突出贡献的学科,世界一流学科是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基础。学科建设成效是在一定周期内,相对于预设的条件、范围、目标等基础前提,所取得的成绩、成果、功效和效果。基于卓越及成效的含义,卓越成效所代表的不是学科建设的一个基本水平,而是动态发展在某一范围内维持最高的标准,因卓越具有一定的比较性和排他性,卓越成效意指经过评定后的“最优异”的顶尖成果。由此可以认为,卓越成效是“一流”的进阶式评价标准,它不仅是“一流”,它具有“一流中的突出成就”,这种成就可能属于聚集性成就或点爆发性成就。
(二)卓越成效评价的内涵特征
“达成度、贡献度、成长度、发展度”这“四度”是成效评价的突出特征,能够比较全面地体现建设效果、效率、规律和趋势,为成效评价的分类功能建立提供理论基础和依据。一般成效评价的基本特征主要表现在:一是关注基本任务的达成;二是全面的、整体性情况;三是定量测度为重要手段。“双一流”建设坚持的是社会主义办学方向,服务的是国家战略,瞄准的是世界一流,培养的是高层次创新人才。“双一流”建设的实践沃土是中国大地,在“双一流”建设的目标和面向卓越的愿景下,建设一流成果的呈现、建设效果的检验、建设生态持续优化等需要,赋予了卓越成效评价“中国式”的内涵:卓越成效评价是成效评价的进阶聚焦与提升,期待从国家重点建设项目中发现卓越的一流学科或一流研究方向,识别具备的学科领域世界顶尖水平。学科建设的卓越成效评价是以卓越理念为基础,以大学学科建设的服务贡献度为主线、持续发展为目标的评价模式,是对评价对象前期规划方案、建设效果或可能的研究方向突破的识别。卓越成效评价具有以下特征。在功能上,卓越成效是建设成效的高阶标准,评价的是“超出一般、完美完成的”,不仅限于发挥监督作用,“卓越四度”引领原创,推动形成原创的学理逻辑和实践逻辑,突出引领和革新的功能:一是发现学科或研究方向“从0到1”原始创新突破或引领性研究成果等原发性创新路径;二是识别一定时期内有可能达到世界顶尖水平的一流学科建设的主要路径,强化建设原创顶级水平、卓越贡献,破解“唯论文”纠结。在观测内容上,由于卓越的比较性和排他性,资源性目标等可能作为基本前提、门槛,重点聚焦“最优异的”,是有限的、原始创新性的内涵观测,是符合发展机理的、针对重大现实需求的专门成就,但观测的范围是可以超越成效时空特性的,具体指标间呈现非单一和非线性特征。在结果形成上,结论不再强化各指标线性加权,而是探索多样化、多元化方法形成直接性和结构性结论。
二、基于“任务+卓越四度”的学科建设卓越成效评价理论框架
卓越成效评价是以成效评价为基的进阶演进,其基本结构与成效评价接近。针对本研究评价对象学科建设,按照“指标重要性特征”和“卓越成效特征”维度分别对建设的“任务”和“卓越四度”进行描述,建构如图1所示“任务+卓越四度”评价理论框架,重点探讨“卓越四度”框架的基本内涵和关联逻辑。
(一)学科建设指标重要性特征维度:“任务”
第一维度为建设的任务要素。以“双一流”等大学学科重点建设为例,根据高校学科建设追求卓越发展的目标任务内容,可归纳其建设的任务要素包括人才培养、科学研究、文化传承、社会服务、国际交流、治理机制等若干板块,每个任务板块可以用“卓越四度”来表达成效,依据评价目标及不同的评价对象特征,可选择确定对象重要性任务板块。任务维度实际上是传统、一维评价体系的基本内涵,强调指标对于评价目标的重要程度,将在后续指标建构中再行表述。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是学科建设的重要内容,本研究重点选取二者作为学科建设的核心任务要素,具体分析其卓越成效。
(二)学科建设指标卓越成效特征维度:“卓越四度”
第二个维度将主要体现学科建设任务要素实现的卓越成效和效果特征,表达为“卓越四度”,使得建设任务板块重要性指标更加深化,更多元地呈现学科卓越成效。
1. 学科建设卓越达成度:追求卓越目标及卓越理想的达成。卓越目标的达成包含两个关键因素:一是目标的设定具有突破性、前沿性,追求卓越性价值,突出服务贡献。但其标准并非“单维”的,解决国家地区重大需求问题、解决技术瓶颈背后的核心问题等亦可作为卓越目标,因而目标的标准是多维的,目标设定的达成是重要且必要的;二是目标在追求卓越的情况下,达成度理想。需要说明的是,卓越目标达成度评价的有效性和可比性,取决于目标设定的合理性、适恰性和科学性。一般大学学科建设成效评价具有显著的目标性,评价要素取决于评价目标,因而也倒逼推动了目标设定的科学性。本研究限定假设,学科建设的目标设定科学合理。
2. 学科建设卓越贡献度:卓越的服务贡献及价值、国际影响力。意指聚焦国家、地区重大需求,在特定方向或学科追求卓越而达到的国际可比突出成就,强调原始创新、突破式破解“卡脖子”问题、里程碑式贡献和领先进步所取得的实际影响和成果,强调突出贡献的事实与价值影响、分类与识别体系,标识创造性、突破性、标志性、引领性突出贡献。如解决国家地区重大需求问题,关键领域核心技术攻关,国际国内领域重大原始创新,拔尖创新人才培养及其成才等贡献。
3. 学科建设卓越成长度:卓越的成长价值和增值价值。意指特定周期内,在原始创新、引领卓越发展方面取得的卓越成果的增值情况和成长规律,同时也尊重卓越成果的增值规律,不唯增量。强调建设发展的增值价值及推动持续创新的能力,以及适应新兴趋势和挑战,并保持领域前沿地位的能力。如学术实力、科研资源和人才培养质量的成长增值和增值价值等。
4. 学科建设卓越发展度:卓越的发展潜力和高潜能资源。体现动态跟踪、超越而保持国际前沿前列的能力,强调动态可持续性,而不仅是静态成就或固定的卓越目标。意指形成卓越贡献成果的未来潜力和孕育进路,是对现有学术资源扩展、衍生、形成卓越成果的可能性预判,是对创新“萌芽”的前瞻性预判,特别是对其应用、破解“卡脖子”问题的潜力预判。同时,也是对建设卓越发展规律的认知识别和高潜能资源的识别。如科研创新发展潜力,重大科研成果转化预示未来贡献,及具备持续保证培养高水平人才的优质资源和科研优势转化育人卓越能力等要素。
(三)“卓越四度”的关联逻辑
“卓越四度”的关联逻辑是体系建构的根本。基于教育发展态势和大学学科建设发展内涵规律,这里定义的“卓越四度”并非孤立,而是具有交融和联系,其关联逻辑表现在:卓越达成度表达基于建设规划目标实现的程度,是其他三“度”的总体集中呈现,体现成效的时点特性,与各“度”要素关联,但不一定能直接体现其他各“度”的本质属性,其主要关联因素是贡献程度,一般不能直接体现增值性和发展程度;卓越贡献度体现发展的标志性成果,贡献度高低直接关乎成长幅度,也是达成的主要成分,表达知识领域的时空状态特性;卓越成长度,体现发展的增值、速度,与贡献度要素直接关联,贡献度越大,一般成长度越高,体现成效的时段特性;卓越发展度,关注未来发展能力,贡献和成长积蓄形成新的资源和优势,形成新的创新潜力和新知识域,具有发展的时空特性,可以更合理地预示未来的成长和贡献度,也为更加科学谋划规划目标,标定更合理的达成期望。
相比一般的结果性评价,基于“任务+卓越四度”的学科建设卓越成效评价更具系统性、规律性、精准性,是从卓越成果的系统结构视角出发,更加精细化分析卓越成果形态及形成的规律和学理进路。在当前教育评价改革背景下,笔者认为“卓越四度”更加突出卓越贡献和发展度,更突出破“五唯”新赛道,更体现卓越成效评价导向和核心。同时,卓越达成更强调价值追求;卓越贡献更聚焦服务贡献,卓越成长更突出卓越发展价值,而不过度强化增量;卓越发展更强调孕育卓越成就的进路和可能性,是可持续高水平卓越发展需要特别关注的要素。
三、学科建设卓越成效“矩阵式”组态评价模型
“任务+卓越四度”评价理论框架是卓越成效评价模型建构的基本架构,评价模型基于此理论框架之建设任务内容和四度特性对评价目标的解析,解析广度和深度需要把握本研究提出的“颗粒度”,合理确定指标层级结构,最终建构精简的二维“矩阵式”组态模型。
(一)二维指标层级设计“颗粒度”思维与原则
在评价目标确定的框架下,评价对象的差异决定了评价体系结构设计和内涵层级分类。“重要性”是构成评价体系的依据,其体系结构一般为线性一维体系。重要性嵌入四度内涵和结构能更好地满足卓越成效评价的精准目标需要,更能揭示本质成果,深化表述发展规律。同时,二维结构对重要性任务板块的指标层级设计的“颗粒度”需更加适恰,才能更好体现四度。
1. “颗粒度”设计思维。“颗粒度”在胶片成像术语中被认为是形成影像的银粒粗细程度,有学者提出,“颗粒度”思维是评判标准的具象化,在实际操作中的应用步骤为需求聚焦、问题拆解、方案细化。前面分析的卓越成效评价的建设任务核心要素和“卓越四度”等基本内涵是模型建构的基本依据,其中确定建设任务颗粒粗细和指标层级是体系设计必须面对的重要环节。“颗粒度”越粗,表明任务拆解越笼统,可能需要整体替换或重构上级指标模块,增加了内涵扩展的难度,也不利于表达卓越的主要效果、效益和效能;“颗粒度”越细,表明分级指标越详尽,但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指标的复杂性,可能造成“卓越四度”分离或结构不平衡,而导致价值性降低。可见“颗粒度”过粗或过细,都可能使得建设任务主线不明晰、“卓越四度”显示度低。因此在体系结构设计中,既要聚焦建设任务分解核心要素,也要兼顾“卓越四度”的边界和显示度,合理选择确定建设任务颗粒粗细和指标层级。
2. 指标层级设计“颗粒度”原则。“颗粒度”设计思维表明,“颗粒度”的粗细能够反映体系设计的微观结构、总体结构、层级对应关系及指标模块替换和复用的程度。将“颗粒度”设计思维嵌入建设任务“重要性”和“卓越四度”二维体系中,来确定指标层级和内容的过程,实际上是对各级指标内容的建立和分类表达。这里提出指标层级设计“颗粒度”原则:一是建设任务表达的指标层级,应结合政策依据和评价目标,按重要性筛选核心要素来确定,即要突出任务主线,体现卓越的主要效果、效益和效能等核心要素;二是当直观表达建设任务的指标颗粒较大时,应引入下属层级指标对其进行内涵拆解,分而治之以获取改善;三是对末级指标内涵,所表述的“卓越四度”,应具有较清晰的边界和四度显示度,同时应兼顾可操作性。下文将根据上述指标层级设计思维与原则,建构二维“矩阵式”组态模型。
(二)二维“矩阵式”组态模型建构
调研发现,当前以我国“双一流”建设高校为代表的各高校开展了模式多态、形式多样的校内成效评价实践,包括独立组织模式的成效评价、嵌入校内重点项目的成效评价、嵌入校内综合评价考核系统的成效评价等,为探索研究卓越成效评价提供了案例。笔者在理论思考基础上,就“卓越四度”成效评价理论框架和评价要素,进行了深度访谈,访谈涉及四所不同类型“双一流”建设高校的“双一流”建设办、学科规划办、研究生院、理工医科学院的学科带头人等有关专家。基于成效评价研究基础,结合新发展阶段“双一流”建设高校追求卓越发展对成效评价理念变革的现实需求,参考“一流学科培优行动”相关理念,结合深度访谈专家意见,笔者进一步聚焦凝练形成卓越特性指标示例,基于二维体系设计指标层级设计“颗粒度”思维与原则,拟定了重要性任务维度为二级结构,建构了学科建设卓越成效“矩阵式”组态评价模型,作为重点建设项目成效评价的一种新探索。
该模型在分析任务板块要素基础上,寻求“卓越四度”理念框架下的卓越成就的识别表征,使得评价模型的内涵更贴近卓越成效评价目标、更加精细化。发现“任务”和“卓越四度”两个维度内容交错和组态,采用矩阵式结构有利于更多元地体现卓越成效特征,其中每个指标都可能包含“任务”和“卓越四度”两个维度的含义,但两个含义可能不是平均分布,分布的情况与指标选定有关。以下详述人才培养、科学研究任务重要性要素对应的“卓越四度”具体内涵,研究形成学科建设卓越成效“矩阵式”组态评价模型。(见表1)
1. 卓越成效评价一级指标:人才培养。依据本研究的研究对象,大学学科建设“人才培养”任务要素及对应的“卓越四度”内涵作为“矩阵式”组态评价模型的第一板块。依据“卓越四度”理念,进行科学分级,人才培养板块的下级指标依据理论框架设立“卓越四度”元素,形成人才培养板块的“矩阵式”组态评价模型模块,当然不一定每个指标都具有同等程度的“卓越四度”特性。
依据综合“颗粒度”原则、“卓越四度”显示度,参考“培优行动”人才培养理念,将“人才培养”任务板块分设二级,即设立二级指标。人才培养的产出及其自主培养能力,能够较为准确地表达其主要效果、效益和效能,这里从拔尖创新人才的产出及其支撑能力两个方面拆解卓越四度:一是“拔尖创新人才产出”(A1)。如培养造就拔尖创新人才,在校或毕业生高质量发展等;二是持续保证卓越的核心要素,即“高层次人才资源支撑要素”(A2)。
每个二级指标所表达的“卓越四度”特性程度不同。①“拔尖创新人才产出(A1)”之四度指标观测内容应为拔尖创新人才本身及其卓越成就。包括但不限于:达到拔尖创新人才产出目标的程度(A11),其达成度特征明显,其他特征较弱;造就拔尖创新人才及其服务贡献(A12),如培养人才在国家重大科技任务中“挑大梁”“当主角”,在校或毕业生投身国家重大工程、重大项目、重要领域贡献突出等,其贡献度特征明显,其他特征较弱;拔尖创新人才培养质量的成长增值(A13),如不断产出的高水平代表性成果、高水平比赛获奖、国家级优秀学位论文等,其成长度特征明显,其他特征较弱;持续培养拔尖创新人才的优质资源(A14),如为拔尖创新人才培养提供的可持续性优质资源等,其发展度特征明显,其他特征较弱。②“高层次人才资源支撑要素(A2)”之四度指标观测内容应为持续保证卓越的核心要素。包括但不限于达到高层次人才资源支撑目标的程度(A21),其达成度特征明显,其他特征较弱;高层次人才资源支撑赋能服务贡献及价值(A22),如行业领域突出贡献者及著名校友等,其贡献度特征明显,其他特征较弱;高层次人才资源赋能发展的增值价值(A23),如高层次人才资源在能力体系、学术体系等方面适应新兴趋势和挑战,并保持领域前沿地位的能力,其成长度特征明显,其他特征较弱;高层次人才资源支撑育人潜力(A24),如战略科学家、顶尖青年科学家等高层次专家创新团队及其成果具备的高水平育人能力持续卓越发展的育人优势等,其发展度特征明显,达成度可预测,其他特征较弱。
2. 卓越成效评价一级指标:科学研究。同理,大学学科建设的“科学研究”任务要素及对应的“卓越四度”内涵作为“矩阵式”组态评价模型的第二板块。依据“卓越四度”理念,进行科学分级。科学研究板块的下级指标依据理论框架设立“卓越四度”元素,形成科学研究板块的“矩阵式”组态评价模型模块。
依据“颗粒度”原则、“卓越四度”显示度,参考“培优计划”之科研战略目标,“科学研究”可分设二级,即设立二级指标,科学研究的服务贡献、价值及科研创新支撑潜能,能够较为准确地表达其卓越效果、效益和效能,这里从科学研究的服务贡献、价值及保持卓越的支撑要素两方面体现卓越性四度:一是高水平科学研究成果产出及贡献,如科学研究“从0到1”等卓越学术贡献、服务经济社会解决“卡脖子”问题等卓越贡献;二是持续保证卓越的核心要素,如科研创新发展潜力等突出的过程支撑因素。以上两个方面具体可重点归纳为,“引领理论和学术创新(B1)”“科技突出贡献(B2)”“高潜能科研资源支撑要素(B3)”三项二级指标。
每个二级指标所表达的“卓越四度”特性程度不同。①“引领理论和学术创新(B1)”之四度指标观测内容为卓越学术成果及其实际贡献和价值,包括但不限于:达到引领理论和学术创新目标的程度(B11),其达成度特征明显,其他特征较弱;国际国内领域重大原始创新、标志引领性研究成果及影响力(B12)等,如标志性、原创性、引领性、颠覆性的国际一流重大学术创新,高水平高影响力科学问题研究成果、科学研究“从0到1”等卓越学术贡献、服务经济社会解决“卡脖子”问题、科学“无人区”等卓越贡献及影响力,国际可比证据链可信,其学术服务贡献度特征突出,其他的特征较弱;理论和学术创新发展的成长增值(B13),其成长度特征可明显表达;重大理论和学术创新转化为科研育人优势的突出能力(B14),以重大理论和学术创新成果为载体,把高水平科研成果转化为育人实践效果等,其可能的发展潜力特征明显,其他的特征较弱。②“科技突出贡献(B2)”之四度指标观测内容为核心技术突破及其实际贡献和价值,包括但不限于:达到核心技术突破目标的程度(B21),其达成度特征明显,其他特征较弱;国际关键领域核心技术攻关、解决国家重大需求问题实效及影响力(B22)等,在关键共性技术、前沿引领技术、现代工程技术、颠覆性技术创新为突破口,数字产业集群,高效生态绿色产业集群,关键领域核心技术攻关包括在重点推进未来制造、量子科技、生命科学、信息科学、物质科学、空间科学攻关领域取得国际领先新进展,如在新材料、新能源、关键核心软件、关键核心仪器设备、细胞和基因技术、生物育种、高端医疗装备等重点攻关领域取得国际前沿前列的新进展,突破关键核心技术“卡脖子”困境,解决国家重大需求问题实效及影响力,包括在国内国际承担重大议题研究突出成果(如后疫情时代世界经济复苏、重大疾病、气候变化、金融等发展领域)、承担国家重大重点专项等重大成就、服务国家“急难险重”事件(如较大规模具有破坏性的经济危机、高质量公共安全和自然灾害等紧急事件)等产生实际价值、支撑新质生产力的突出贡献及影响力,国际可比证据链可信,其贡献度特征明显,其他特征较弱;科技创新发展的成长增值(B23),如学术实力、科研资源推动科技持续创新的能力,其成长度特征明显,其他特征较弱;重大科研成果转化为科研优势、持续发展的突出能力(B24),体现动态跟踪、超越而保持国际前沿前列的能力,强调动态可持续性。如以牵头建设的国家级重点科研平台,交叉融合学科建设平台为载体,把重大研究成果转化形成新产业、新业态、新动能,使科技创新成果更好地服务于新质生产力的发展;以牵头建设的新型智库建设与咨政研究、国家产教融合创新平台等为载体,把优质科研资源转化为育人实践的卓越效果等,其可能的持续发展潜力特征明显,其他的特征较弱。③“高潜能科研资源支撑要素(B3)”之四度指标观测内容为持续保证卓越的核心要素,包括但不限于:达到高潜能科研资源目标的程度(B31),其达成度特征明显,其他特征较弱;高潜能科研资源赋能服务贡献及价值(B32),如高潜能资源重大科研成果产出对科学研究创新发展的突出支撑力,国际可比证据链可信,其贡献度特征明显,其他特征较弱;高潜能资源赋能发展的增值价值(B33),其成长度特征明显,其他特征较弱;高潜能科研资源支撑前沿性、育人潜力(B34),如在国内国际承担重大议题研究、承担国家重大重点专项,高水平成果产出、高水平比赛获奖,建设并获得国家级重点科研平台、新型智库、产教融合创新平台、交叉融合学科建设平台等优势平台,以高潜能科研资源支撑科学研究可持续卓越发展等,保持国际前沿前列的持续发展性特征明显,其他的特征较弱。
以上以学科建设的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两个任务维度为例,建构具有“卓越四度”观测的“矩阵式”组态评价模型,为卓越成效评价提供基础。同样卓越成效之卓越贡献度是学科建设卓越评价的核心,是破“五唯”典型的“新标”,开辟重点建设项目成效评价新赛道。值得注意的是,并非所有指标和观测内容都具有显性“卓越四度”特性,因而卓越成效评价的矩阵式模式可能提供多样化的特定多元评价。
四、卓越成效评价应用与建议场景
基于卓越成效评价的概念内涵,以上对基于“卓越四度”的卓越成效评价理论框架与“矩阵式”组态评价模型及指标进行了论述,为卓越成效评价应用提供了基础和参考。以下给出评价体系架构的具体应用算法。
(一)“矩阵式”组态评价模型应用算法
1. 基于“矩阵式”架构的行列应用体系。基于卓越成效评价理论框架,“矩阵式”架构提供了卓越成效评价的“元素池”,可通过形成理念和矩阵式结构,依据评价目标从“元素池”中建立组合的多元体系。
如表1所示,假设由Y×X个元素AXY排成的X行Y列的矩阵为“人才培养”一级指标矩阵,记作:
Y×X个元素BXY排成的X行Y列的矩阵为“科学研究”一级指标矩阵,记作:
其中,AXY,BXY为指标下设元素,如:A11=达到拔尖创新人才产出目标的程度,A12=造就拔尖创新人才及其服务贡献;B11=达到引领理论和学术创新目标的程度,B33=高潜能资源赋能发展的增值价值,B34=高潜能科研资源支撑前沿性、育人潜力。基于“矩阵式”架构和评价目标,可应用表达为:一是,任务板块的评价输出功能,即,矩阵“行”指标体系系列,可表达任务板块的专项评价。如矩阵“行”之“人才培养,拔尖创新人才产出”的“卓越四度”体系X1=[A11 A12 A13 A14],可从达到拔尖创新人才产出目标的程度、造就拔尖创新人才及其服务贡献、拔尖创新人才培养质量的成长增值、持续培养拔尖创新人才的优质资源等方面观测。二是,“卓越四度”的评价输出功能,即,矩阵“列”指标体系系列,表达“卓越四度”的专项评价。如矩阵列之“卓越贡献度”体系Y2=[A12 A22 B12 B22 B32],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等任务板块的卓越贡献度,可以从造就拔尖创新人才及其服务贡献、高层次人才资源支撑赋能服务贡献及价值、国际国内领域重大原始创新、标志引领性研究成果及影响力、国际关键领域核心技术攻关、解决国家重大需求问题实效及影响力、高潜能科研资源赋能服务贡献及价值等方面观测。具体可视专题建设任务的评价目标和实际模块进行矩阵建构,如表1中“行”体系X1=[A11 A12 A13 A14],X2=[A21 A22 A23 A24]……以此类推,X=[X1 X2 X3 X4 X5],同理,“列”体系Y=[Y1 Y2 Y3 Y4]。这里X,Y可根据不同的评价目标,对矩阵行、矩阵列元素进行组态,观测卓越成效现象和规律。理论上,X=Y。X各“行”结论与一般的按重要性建立的体系类似,但内涵因蕴含“卓越四度”特性而深化。Y各“列”结论分别体现“卓越四度”结论,突出体现卓越成效评价的特征和优势,可清晰测度大学学科重点建设的卓越贡献等。
2. 基于“矩阵式”架构的混合组态体系。根据评价目的,从矩阵池中选择合适指标群,重新调整和组合,可形成一个一维线性指标体系:Z=[Y1 Y2 Y3 Zn]。假设将Z1定义为“拔尖创新人才产出”的卓越贡献度,Z1=A12;Z2定义为“科技突出贡献”的卓越成长度,Z2=B23;Z3定义“高潜能科研资源支撑要素”的卓越发展度,Z3=B34……。混合组态卓越成效体系可独立应用,也可作为成效评价考核、验收的模块等应用。
(二)卓越成效评价应用建议场景
如前文所述,依据卓越成效评价的学理内涵及功能,在国家、政府和高校的大学学科重点建设计划中,其应用场景可分为但不限于以下三类。一是大学、学科类卓越成效评价。可作为识别一定时期内一流学科建设有可能达到世界顶尖水平的重要路径,检验中国特色、世界一流的大学与优势学科建设成效,特别是动态可持续保持前沿前列的发展能力,可为推进大学与学科建设对标世界一流、检验建设成效、“培优行动”等提供理论与应用支持。二是人才类卓越成效评价。卓越成效评价瞄准国家急需一流人才测度,一方面,能够发现和识别具有前瞻性判断力、跨学科理解能力、大兵团作战组织领导能力的战略科学家,有理有据地多维度挖掘创新团队的科研成果前沿学术价值和竞争力等;另一方面,注重大团队、大平台、大项目的科研优势转化为育人资源和育人优势,发现和检验拔尖创新人才培养能力和突出效果。三是重大项目类卓越成效评价。如在国家重大研发任务之“揭榜挂帅”机制中,探索识别国家重点实验室和研发计划等项目评审中的“揭榜挂帅”榜单等。
综上,本研究尝试从面向卓越的大学学科重点建设成效评价新要求入手,基于时代背景和高等教育发展规律,就卓越成效评价的“卓越四度”内涵,特别是其关联特征进行深入分析和论证,比较系统地对基于“任务+卓越四度”的学科建设卓越成效评价理论框架进行学理建构和全面解析,论述了如何观测“卓越”,如何选择和设计更具卓越特征的评价指标与方法,以体现国家重点项目建设成效的卓越性。进而基于框架构成,综合提出的指标层级设计“颗粒度”思维与原则和访谈意见,研选卓越要素,形成了卓越成效“矩阵式”组态评价模型,并就深度识别“卓越四度”给出了可行性分析,论述了“矩阵式”体系分解应用逻辑及其方法优势。卓越成效“矩阵式”组态评价模型区别于一维体系,具有建构多样多元的组态体系的可能性,可实现分类评价,全面映射建设的卓越成效。文中给出了三种应用方向,初步形成了卓越成效评价理论架构和实施路径,为卓越成效评价实践提供参考,尝试为该领域的深度研究提供一种模式。本研究是卓越成效评价理论体系及方法应用的初步探索,期待能为大学学科重点建设的卓越成效评价体系建构、识别原创等卓越成就、追求卓越高效能新质生产力发展提供理论与应用参考,为国家和地方政府“双一流”建设、“一流学科培优行动”等落地政策制定提供参考。期待今后能与国内学者共同开展更多的实证研究,不断完善成效评价模型,助推建立“中国式”卓越计划评价模式和算法体系,为丰富教育评价理论体系作出更多贡献。
(作者:张瑾,北京理工大学教育学院博士研究生;林梦泉,北京理工大学兼职研究员;中国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学会评估委员会副主任委员;李勇,通讯作者,北京市教育委员会科学技术与研究生工作处副处长;王鹏,北京理工大学教育学院博士研究生;廖婧琳,北京理工大学教育学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