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末美国高校提高教学质量的对策
来源：《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学报》 2005年第2期
【摘要】20世纪末，兼职教师的大量出现给美国高校的教学工作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为应对挑战，改革教学、强调教学与科研的平衡，成为了许多高校控制教师质量、提高教学效果的共同选择。
【关键词】兼职教师 教学质量 教学与科研并重
美国大学教师的供给曾经十分充足、稳定。但在20世纪末期，兼职教师的大量出现打破了这种平静。面对压力，各高校积极寻找对策。他们严把质量关，从教学改革入手，强调教学与科研的平衡发展，重塑教师的专业形象，将教师队伍建设与教学质量管理统一起来。
一、兼职教师给高校教学带来的冲击
兼职教师的激增与高水平师资队伍之间的矛盾，是影响美国高校教学工作的重要问题之一。
首先，教师与院校之间的“松散”关系直接导致了兼职教师的出现。教师队伍建设中涉及到的重要因素是教师作为个人与高等院校之间的工作关系。最近一些年来，美国教师职业的一些概念正在发生变化，教师个人与院校之间倾向于建立以课程与合同为基础的关系。专职教师曾经是大学教育的核心。近年来，教师工作课程化、合同化，使教师从复杂的、需要全身心投入的教育工作中剥离出来，具有了同其他八小时制工作相同的性质，严重削弱了教育工作的育人特性，助长了兼职教师的大量出现，给高等教育带来了许多新问题。
美国联邦教师的调查表明，近几十年来专职教师的总数在缩小，从1970年到1995缩小了49%（平均每年缩小2%），而在同一时间段里，兼职教师人数却在明显增加，已超过了26%（平均每年增加10.6%）。1987年兼职教师的比例是38%，到90年代末这一比例已上升至43%。与此相对应，仅有57%的教师是专职。在社区学院，只有大约37%的教师是专职。
其次，重科研、轻教学造成的教学低标准为兼职教师的进入打开了方便之门。美国福布莱特学者汤普森教授在我国华中师大的讲演中提到，美国大多数高等院校都使用教辅人员或兼职教师。在有些学校，50-60%的教学工作是由这部分人员承担的，他们为非常规学生开设了许多文理各科共修的核心课程，还按教学计划提供其他的教学帮助。
兼职教师在高校承担大量的教学工作，似乎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教师的负担，有利于高校工作的开展，但情况并非如此。由于兼职教师的进入缺乏严格把关，与专职教师相比，兼职教师经验不足，投入不够，在教师培训计划中，几乎没有兼职教师的份额，这不能不影响到兼职教师的质量，这些都给教学质量的提高带来了潜在的危机。许多大学和州教育机构都注意到教师队伍的这些变化，并做出了种种努力。在费城社区学院、纽约技术和合作联盟时尚组织、东方华盛顿大学、美国教师联盟工会等都已经商定了教师兼职合同的限度和比例。然而，限制兼职教师的比例，只是解决问题的一个方面。汤普森教授指出，美国的学术认可组织，希望专职教师至少承担60%的教学工作。到底如何进行教职人员的配置？在多大程度上支持由专职教师负责的主修专业教学计划和文理各科共修的普通教育课程？主修专业的数量和专职教师与兼职教师的比率是否合适？怎样既有效地利用兼职教师而又保持学术的高水准？!这些都是摆在各高校面前的现实问题，也是高等教育改革中教师队伍建
设的主要张力之一。
再次，节约教育成本是高等院校雇佣兼职教师的经济考虑。兼职教师承担了许多工作，但他们的报酬却大大低于专职教师。社区学院委员会主席泰尼尔说，“对兼职的雇用费越高，对专职教师的管理就越倾斜。”他道出了学院管理中的两难境地，管理者也希望雇用更多的专职人员，但这需要更多的费用，而这正是学校最大的困难。“我们不得不在州里做上上下下的斗争，来确保教师队伍的恢复。”"教
育投资的削减也是影响全职教师减少的重要原因之一。以"20世纪90年代初的加里弗尼亚大学为例，当时的预算缩减促使许多不到年龄的教师提前退休，在这场过早的退休浪潮中流失了2000多名专职教师。
最后，政策缺陷带来的教师职业思想不稳定，为兼职教师的进入提供了机会。可以说，兼职教师的出现与高校内部的管理及政策中存在的一些问题有直接的关系。这些问题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出于经济等多方面考虑，管理者任用专职教师的人数减少，一定程度上影响到教师工作的积极性。1995年，50%的新任职教师不能委任以合适的职权，这意味着他们将年复一年地做短期教导员。1995年任命的专职教师总数是3772名，比1993年减少了11%，比1989年下降了25.9%。“永久性聘用”教师或终身教职，是经过对内部及外部竞争者长期服务（一般为8年）后的广泛考察后授予的，它是一个竞争性
很强的选择过程，也是美国高等教育中的敏感问题。1975年，专职教师签约的比例为19%，1995年上升为28%，然而在这段时间里，专职教师获得终身教职的数量却下降了17%。
二是管理和政策中存在的问题直接影响到教师的思想稳定。设在芝加哥大学的全国舆论研究中心，在1999年进行的“美国教职员民意测验”中，对全国范围内1511名2—4年制学院专职教师的任职情况进行了调查，道出了教师自己的心声。调查发现，有90%的教师满意自己的职业选择，他们表示，如果再做一次选择，他们可能还会选择教师职业。但其中也有40%多的教师一定程度上考虑过改变职业，部分原因是由于低收入、清贫的学术工作条件以及不受重视的学术政策。这组数据表明对职业选择的高度满意与更换职业的想法并存，说明了教师思想中的不稳定性。
我们再看这一组调查数据：有86%的教师认为教育学生的机会是他们选择职业的重要要素，但其中只有48%的教师认为他们对给予自己的教育学生的机会感到满意。这组数据进一步证明了教师职业状况中存在的深层问题，即他们选择的是抽象的理想状态的教师职业：富有挑战性的独立工作、有弹性的时间表、教育学生的机会等，但他们对院校所提供的具体工作条件却很不满意。教师们一致反映，学院总是优先考虑如何增加学生的注册率，而忽视为教师的学术需求提供足够的资金，这些都为兼职教师的出现打开了缺口。
兼职教师的出现，给美国高校的教学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为了应对新的挑战，许多高校纷纷通过教学改革来严把质量关。有了保证质量这一主导思想，合理利用兼职教师，就成为扩大教育资源、提高办学效率的有力措施。所以，对于兼职教师，关键在于如何引导和利用，而不是简单限制和削减。基于这样的认识，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越来越多的高校都把社会提出的新要求作为应对挑战、确保教学质量
的新契机，这里以教师教育为例对这一问题加以说明。
二、重塑教师专业形象，确保教学质量
在19世纪初德国教育家洪堡加强大学学术研究的思想影响下，美国高等教育不再是过去单纯的教学中心，它逐渐发展成集教学、科研于一体的高等教育机构，为社会发展培养了大批实用性和研究性人才。然而，近些年来，高等教育中教师过分注重科研而忽视教学的倾向十分严重，给高等教育的基础阶段———本科教育带来了许多问题。所以，今天重申教学与科研并重，已不是19世纪初响彻全球的加强科研的呼声，而是给教学应有关注的深切要求。
在立法者和全国师范教育鉴定委员会（NCATE）的督促下，美国师范教育院校协会（AACTE）的专门小组，在协会的年会上指出：学院需为教师负责，为他们的毕业生的成绩以及教师对学生的影响负责。他们一致认为，对教师的培训能使学校寻找到新的出路。会议决定，从2001年开始，在教师培训项目中使用新的标准。国家教师教育鉴定会议也开始与教育测试服务机构携手，共同调整学术课程考试，并通过这种考试在将近一半的州推行教师资格新标准。
教师资格的新标准是对中小学教师提出的新要求，它向教师教育者———高校教师提出的哪些新要求？西部俄勒冈州大学的教育学教授蒂勒·斯卡劳克说：“教育学教授，也必须转换他们自己的教学，即关注学生的学习，并且树立如何教的样板。”“学院里传统的教学是给学生提供描述，然后让学生自己去学习，最后获得各自不同的结果，而现在则要求教师要更多地帮助所有的学生学习。”西部肯塔基州大学的教务长芭芭拉·伯奇说：“教师训练中需要更多的艺术和科学教授，这能迫使他们更关注自己的教学。”波斯顿学院的一个教育学教授玛里莉·考克兰施密斯说：“如果我们不改变，我们就不能运转更久。”“各大学对学生入校时的水平一清二楚，但对他们毕业时学到了多少却知之甚少。由于教育工作者不去调查他们教的好不好，也不调查学生究竟学到了多少，因而他们没有一套明智的教学实验程序，也无从改进教学方法。因此，时至今日，教学仍然是人类活动中少数十年如一日没有多大改观的活动之一。”
1.“关注自己的教学”———教学与科研的平衡。
关注教学，加强教学改革，并不是不讲科研，而是要纠正只专注科研的倾向，纠正的最终目的是要保持教学与科研的平衡。
“国家科学理事会的报告建议，将有关教学活动与有关研究活动结合起来，而且对这两种活动都给予支持。当委员会的报告完成之后，因为国家科学基金会中只有与研究相关的大学项目，所以很清楚重点应放在教学的直接改善上。”这也正是各高校加强教学改革的基本思路。
“教育与人力资源理事会（EHR）或大学教育部（DVE)的大学教师提高项目（VFE）始建于1989年度。该项目使各种院系的教师能够适应并将新内容带入新课程与新实验，能学习新的实验技能，能对其教学应用的适用性进行评估，能探索革新教学法，能将分散在不同学科的知识进行合并，能够与这个领域的专家及活跃的科学家、教师同事进行充分的交流。”显然，这个项目是把科研与教学紧紧结合在一起，要求教师把最新研究成果带入课堂教学与实验中，并能对不同的知识进行整合与交流，然后进行评价。这种科研与教学互相渗透、互相促进的发展思路在许多大学都得到了实践。
在通常情况下，美国名牌大学的师生比例在!31之间，但加州理工学院的师生比例基本上一直保持在1:3之间。这种低比例意味着教师有充裕的时间从事科研工作，同时也意味着学生有充分的机会受到教师的指导与帮助。
2.“关注学生的学习”———教学方法的改革。
“关注学生的学习”是把“重建教学过程作为首要任务，把教育的重点由教转向学。”这种转变突出了能力本位教育思想所强调的学习理论。能力本位教育思想主张，把教学重点从投入转向产出，即转向行为目标、绩效标准、或基于能力的教学目标；从“覆盖大批信息”转向“期待学生所应掌握的技能”。这种思想已进入了许多高等院校的教学实践当中，他们从这一思想出发，设计出许多新的教学过程或程序：①规定学生在修完每门课程、每个教学计划或专业时应该具有的知识、技能、能力体系；②确定学生在修毕每门课程或专业时应达到的最低学业成绩标准；③确定测量学业成绩的方法；④确定应该实施什么样的教育活动来促进学生成功地达到上述标准；⑤设计出评价教育活动的各种方法。"
关于教师教学方法的转变还体现在许多非常具体的方面。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1996年2月资助的社会科学研讨班，进行一项研究认为：一个好的教师不仅要确保课堂上有新的和有趣的信息，他还必须了解学生的头脑是如何破译和操作这些信息的。认知心理的研究证明，人的头脑是非常活跃的，它不只是接收信息，而是经常在译解信息。在学习中，学生常常是将信息译解为他们知道的术语，为此，教师必须为学生的思想提供“阶梯”，使其达到应有的理解。
如何做到这一点，约翰·格德兰德!1999年前领导的一项中小学教师教育研究作出了回答。为了使那些在科学、数学、工程和技术领域没有深厚背景且不主修这些课程的学生更容易走进这些课程，他仔细设计了实验，对即将从事教学的准教师起到了很大的帮助作用。在此之前，他曾写道：“一次又一次，未来的中学老师对我说，他们无法将大学的专业教育与中学的课程安排联系起来，这不是一个‘方法’问题，这是对于60年代课程改革者提出的‘学科结构’理解的问题。只有极少数教师带着应有的理解从学院毕业，足以说明只有极少数学院，按照所要求的那样准予学生毕业。”最近，通过交叉学科的学习来提高入门成功率，使他看到了希望。他指出，“这个成功主要是通过分割这些领域边界，使之有一些松动。人们更加关注那些跨越传统专业领域的课题和问题，特别是科学和数学，会对学生在某种程度上更具压力。”
格德兰德的研究证实，课程安排和教学方法改革是相互促进的。一个设计良好、活跃的学习环境，对于职员应具有的其他技能和品质的发展是非常重要的。这些技能和品质是工作中必不可少的。比如，认知技能包括解决问题、做出决定、学会学习等技能；社会技能包括交流、协调工作以及积极的个人品质，如适应性和柔韧性、
对新观点的开放性、能专注于别人的观点、创新的观点及强烈的职业道德等。这些技能与品质的获得，在教学方法的设计上，既需要课程的合理安排，更需要突破传统方法，借用新的技术手段。
从偏重科研、忽视教学转向科研、教学并重，从单纯的知识传授转向关注学生的学习与进步，是美国高校提高教育质量的重要举措，也是学习化社会与终身教育的要求。今天，单纯强调教学或突出科研已不是高等院校的办学方向，教学与科研必须很好地渗透在一起，互相促进。教学与科研并重作为一种政策导向，刺激和鼓励着高等院校在教师队伍建设中以教学质量为核心的改革方向，这一方向与美国20世纪末基础教育改革的思路遥相呼应，回应着全球化教育质量改革的浪潮。
美国的经验告诉我们，高校的科学研究与教学质量的提高并不矛盾，而是相辅相成、互相促进的，教师资格新标准向高校教师提出了将二者融为一体的新思路。了解美国高等教育中出现的新情况与改革的新对策，对于我们全面了解美国高等教育、把握高校改革动向，调整高教政策，有直接的借鉴意义。
作者：郭志明，天津大学管理学院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