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清华大学教育研究》 2015年第01期
摘要：关注高等教育评估已经成为当代高等教育发展的一种新趋势，高等教育评估研究受到了极大的重视，但目前仍存在着一些问题，关键问题为高等教育评估到底应该“评什么”以及“怎么评”，本文对此进行了深入的探讨。高等教育评估应该厘清高等教育质量的具体定位，应构建符合我国国情的高等教育评估体系，应加强高等教育评估方法与手段的创新。
关键词：高等教育评估；高等教育质量；评估方法与手段
高等教育评估就是在教育测量的基础上引入高等教育目标和标准，对高等教育工作是否达到目标和标准及其达到的程度做出价值判断，其目的在于为改进高等教育管理提供依据，从而不断提高办学水平和教育质量。从1985年《中共中央关于教育改革的决定》提出“国家及其教育管理部门要加强对高等教育的宏观指导和管理，教育管理部门还要组织教育界、知识界和用人部门定期对高等学校的办学水平进行评估”以来，中国的高等教育评估逐步开展起来。随着高等教育大众化的来临，高等教育质量备受社会各界的关注。从西方国家高等教育大众化的进程来看，教育质量的稳步提高与数量的发展似乎是一对难以调和的矛盾。大众化使高等学校入学人数剧增，许多在精英教育阶段根本无望升学的学生纷纷进入大学。同时，“精耕细作”的传统培养模式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大批量、粗放式的大学经营模式使得高等教育质量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有人批评高等教育大众化使大学变成了“垃圾场”。因此，有必要从理论上反思如何使高等教育评估制度变得更加完善。不仅要明确高等教育评估的定位、内容，评估的功能、方法也是亟需考虑的问题。本文试对高等教育评估的若干基础性问题进行探讨，以期促进高等教育评估更加科学规划的进行。
一、世界高等教育评估的现状与特点
教育评估是现代教育科学的重要领域之一，世界发达国家把教育评估尤其是高等教育评估作为实现教育目标、推动高等教育事业发展的重要手段。在世界一体化和多元化双重趋势并存的今天，我国高等教育评估只有与国际接轨又富有本土化特色才能跟上世界高等教育发展的潮流。为此，有必要对世界各国高等教育评估一般模式进行分析。
1．高等教育评估机构均以中介机构为主，政府执行元评估职能
目前，发达国家都建有比较成型的外部评估机构，形成了各具特色的模式。美国由一个综合性的评估中介机构来控制全国分散的专业评估中介机构，所有机构一般是非官方性质的；在荷兰，非官方中介机构“荷兰大学协会”负责对高等院校的教育评估工作；在韩国，作为高等教育主要评估机构的韩国大学教育协议会是韩国唯一的大学民间团队。评估机构必须独立于国家政治，只有这样才能够使高等教育评估不会把政府的意志强加于高等教育，从而保证了高等教育发展的自主性和学术自由性。因此各发达国家都倾向于利用非官方的、独立的评估中介机构对大学进行评估，而政府在评估中的作用甚微，一些政府的官方机构只是对评估过程进行监督和管理，并不直接参与评估工作。这种非官方的评估中介机构在西方被称为“中介团队”、“缓冲组织”或“减压阀”的教育中介组织，其主要目的是为了缓和政府与高校之间的矛盾。评估专家来源多元化，但大多为专业人士。
2．高等教育评估的重心转为学生学习成果的评估
美国高等教育评估已有百余年历史，早期是以评估高校资源及声誉的院校认证和民间排行为主要形式，20世纪80年代起，学生学习成果评估开始引起美国高等教育界的关注。高等教育评估的重心逐步转移到重视教育的实际内容、就职和毕业时质量的出口方面。美国的高等教育鉴定组织，从指导思想上也日益强调对学生业绩的评价。目前已有多个地区性鉴定组织要求被评学校提供学生出口质量的充分论证材料，诸如学生档案、实际教学效果、学生学业进行状况、以及雇主对毕业生的评价等。有的组织同时强调使用标准化的统计数据，例如毕业生的就业率和有关考试的通过率等。并且一些组织已经着手研究新的评估方法，以适应评估重心的转移。
近年来随着政府和社会对人才质量要求的日益增高，学生学习成果评估逐步受到相关机构的重视，目前美国众多教育机构和高校已对学生学习成果评估进行了探索，各式各样的评估项目及活动不断涌现。
二、高等教育评估到底“评什么”
高等教育评估到底应该评什么，最终要落实到教育质量上来，但高等教育质量具体应该包含什么，目前还没有一个定论。质量是高等教育的生命，提高教育质量是高等教育永恒的主题。为了提高高等教育质量，教育部在2003年启动了本科教学工作水平的评估，这项工作对我国高等教育质量建设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但从目前我国高等教育质量建设的实际情况来看，还有许多问题亟待解决。从认识层面来讲，首先表现在对高等教育质量这一概念的认识还存在一定的偏差，有些认识甚至是对高等教育质量的误解，这不仅会影响到高等教育质量观的建立，而且容易导致高等教育质量建设上的混乱和非理性的因素，因此，对高等教育质量的概念进行科学的解析就成为高等教育质量和评估研究中的关键问题之一。
1．高等教育评估对象——高等教育质量的定义
质量，就像“自由”或“正义”一样，是一个难以捉摸的概念。人们对它有一种本能的理解，但它具体是什么意思却很难表达清楚，因此关于质量的定义是多种多样的。它主观上与优秀的、有价值的相关的概念，传统的质量概念与提供的产品或服务相关，是特殊的概念。学前教育质量或基础教育质量的定义是明确的，可以是与学生发展结果相关联的表现指标，或者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教育是否使学生达到所期望的效果，教育结果可以是学生的发展，学生各领域发展的状况，也可以是学生学业发展情况，抑或是给社会带来的影响，如学生成了合格公民，而不是青少年罪犯。但高等教育质量的定义目前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主要是因为关于高等教育质量具体应该包含的内容还存在着较大的争议。
2．高等教育质量具体包含的内容
关于高等教育质量到底包含什么，当前主要存在两种观点：系统观和高等教育的产出。
其一，高等教育质量应该包括高等教育所有的功能和活动。持系统观的研究者认为高等教育质量应该包括高等教育的所有功能和活动：教学与学术计划、研究与学术成就、教学人员、学生、校舍、设施设备、社会服务和学术环境，还包括国际交往工作、知识交流、相互联网、教师和学生流动、国际研究项目，还要注意本民族的文化价值和本国情况，等等。但需要注意的是，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些内容包含了不少合理因素，但也存在零散、过于经验性等不足。再者，高等教育不似学前教育或基础教育各学校有着相同的教育目标及教育设施，不同大学之间的专业、基础设施差异极大，因此无法以此为目标对各大高校的高等教育质量进行比较。
其二，高等教育质量的主要内容是高等教育的产出。持高等教育产出观点的研究者认为教学条件建设与投入是高等院校开展各项工作的基本前提，但衡量高等教育质量的落脚点是教育的产出，目前可能有三种结果：毕业生的表现、GPA和一般能力。毕业生的表现可以从多种不同的方式体现，比如更高的薪酬、更高的社会地位、高就业率、有深造的机会或者拥有一个更幸福的生活。
GPA的计算一般是将每门课程的绩点乘以学分，加起来以后除以总学分得出平均分。中国中小学一般没有GPA，但是各高等院校从1999年起开始采用GPA衡量在校学生的成绩。高校的GPA一般在最终成绩单尤其是中英文成绩单上出现，而在学校官方的记录系统里面也可以查到一个学生的GPA。虽然GPA一般不作为国内入学标准，但是在奖学金评选和保送生资格评选时都会占到比较重要的地位。
随着高等教育大众化的来临，高等教育发生了量和质的变化，不能再以精英教育的标准来评价大众化高等教育的质量。当高等教育达到大众化阶段时，显然不是指培养15％以上的英才人物，而是指培养层次和类型更加多样的各行各类所需的专门人才。OECD的AHELO(Assessment of Higher Education Learning Outcomes)项目旨在直接评估学生国际水平上的学习表现，其结果也表明高等教育质量应该使用一般能力来进行衡量，一般能力指的是学生应该具备批判性思维、能够分析问题的原因、问题解决、写作沟通等能力，澳大利亚教育委员会、教育考试中心和教育援助委员会均积极参与到了这个项目当中。因此，高等教育质量不可能再用传统尖子人才的培养标准来衡量，而应该使用一般能力来进行测量，即只要培养出了既能充分发展个人才能又能适应社会需要的人才，就是好的教育质量。
高等教育的质量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因此高等教育评估也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但总的来说，高等教育评估最重要、最可行的对象是学生的发展，因为这是符合目前社会需要的，而学生的发展可以通过学生毕业后的表现、GPA和一般能力进行考察。
三、高等教育评估到底“怎么评”——高等教育评估的方法与手段
从我国高等教育评估的发展和现实来看，高等教育评估的实际效果与人们的期望相去甚远，其中高等教育评估方法知识的匮乏是造成这种情况的一个重要原因。高等教育评估方法主要解决的是“如何评估”的问题。高等教育评估方法是评估过程中应该遵循的原则，运用的程序，采取的途径、步骤、手段等。评估方法与评估结果直接相关，评估方法是否客观事实、是否科学规范直接关系到评估结果的信度和效度。
1．传统的高等教育评估方法
从世界范围来看，高等教育评估方法主要有以下几种：一是19世纪末在西方发展起来的以纸笔测验为代表的传统教育评价方法技术，主要用于学习者评价；二是在西方发达国家新近发展起来的以表现性评价（performance assessment)为代表的真实性评估(authentic assessment)方法技术，这类方法主要用于对人的评价，既可以评价学生，也可以评价教师；三是主要在美国高等教育评估实践中发展起来的评估方法，如院校鉴定、专业鉴定、计划评审、同行评审、课堂评估、课程评价、学生评教等；四是从企业管理领域借鉴的评估方法，如绩效评估、增值评估等；五是研究者运用特定学科方法如数学、运筹学、决策学方法等设计开发的评估方法。最后一类方法可以看作是相关学科方法在高等教育评估领域的应用，很难被当成高等教育特有的方法。其中，最为系统、完备的是学生评价资源，其次是院校评估和培养计划评估资源，第三是课程、教师和教学评价资源。
从国内的情况来看，理论方面，除了院校评估，对高等教育评估方法进行个别描述的较多，对其原理和应用情况进行深入的分析较少。在实践方面，我国高等教育领域，西方高等教系统普遍采用的评估方法确实很少使用，鲜有高校大规模采用，实践中只发现个别案例。
2.高校教育评估方法的新趋势
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高等教育评估的手段也出现了一些新趋势，如可以采用大数据分析方法等。由于高等教育评估需要考虑各方面因素，收集到的是一个海量数据，且数据类型多样，因此大数据分析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通过网上调取大规模数据进行远程评估将会大大提高评估活动本身的效率，降低评估成本。大数据隐含着巨大的社会、经济、科研价值。IBM、Oracle、Microsoft、Google、Amazon、Facebook等跨国巨头公司是发展大数据处理技术的主要推动者。一般意义上大数据是指无法在可容忍的时间内用传统IT技术和软硬件工具对其进行感知、获取、管理、处理和服务的数据集合。大数据的特点可以总结为4个V即规模性(vo1ume)、多样性(variety)、高速性(velocity)和价值性(value)。为了从数据中发现知识并加以利用，指导人们的决策，必须对数据进行深入的分析，而不是仅仅生成简单的报表，这些复杂的分析必须依赖于复杂的分析模型。目前以MapReduce为代表的非关系数据管理和分析技术以其良好的扩展性、容错性和大规模并行处理的优势，从互联网信息搜索领域开始，进而在数据分析的诸多领域和关系数据管理技术领域拥有竞争优势。
总之，高等教育评估手段要以学生的发展水平为基础，采用适合、恰当的方法来获取所需信息。在微观层面上，质性评价方法和观察方法更适合于教师使用，但这些个性化的信息无法形成一种评估体系，也很难使用外部评价对全国性样本进行统一考察。在宏观层面，人口众多的我国可能还是会不可避免地采用标准的量化考察方法。目前，这些问题是对界定高等教育评估标准的重要挑战。
四、关于高等教育评估的政策建议
高等教育评估是一个新的课题，需要研究者和教育政策决策者的共同努力，不断积累理论研究与实践运行的经验，全面系统地建立高等教育评估体系，切实提高高等教育质量。基于此，我们可以尝试从以下几个方面的工作做起：
厘清高等教育评估的定位。高等教育评估的主要内容是高等教育质量，那高等教育质量具体是什么？就社会发展对人才的一般要求的角度来看，21世纪知识经济时代，无论是以学术标准培养的人才还是以职业标准培养的人才最后都要统一到素质教育的高度。即不管具体的人才培养规格是什么，培养学生成为一个全面发展的、适应现代社会需要的高素质劳动者，是社会对人才的基本要求。
鼓励和支持与高等教育评估相关的理论、实践研究。当前，高等教育评估受到了教育领域研究人员和政策制定者的关注，但就需求来说，目前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高等教育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对高等教育评估的研究相对较少，实证性研究更是匮乏。过去十年来，高等教育质量保证计划已经在世界各地得到了普遍实施，下一个阶段的趋势是制定具有国家参考作用的高等教育质量标准。建立高等教育质量评估标准，完善高等教育质量评估体系，提高高等教育质量，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强大的理论性基础性研究来支持，更需要实证性研究来进行验证、推广。
加强对高等教育评估技术上的支持。为评估高等教育质量，不仅要在理念上给与支持，同时要在技术上提供支撑。高等教育评估的最大难点在于如何科学地收集、处理和评价大量学生发展水平与学校设施的信息。在高等教育评估实施过程中，为保证信息客观而准确，需要注意对主试的培训。获得评估信息后，分析和处理数据的工作也需要更多的理论研究和技术支持。可借鉴基础教育评估的评价方法，采用追踪数据统计方法、多层线性模型、规则空间模型等测量理论和技术，深入细致地从数据中得到更多信息，从而为高等教育质量的提升提供更加丰富的政策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