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工人日报 2011-09-29
技术快速更新的IT行业,大学里的教材却还是停留在上世纪的水平。不少企业最头疼的事情就是对员工的培训,因为这些新员工在大学学到的知识远不能适应岗位要求。很多教材甚至都可以在书名后面再加上历史二字,这又如何能教出走在时代前沿的大学生呢?
“学了一肚子概论和几种最基础的编程语言,可目前时兴的编程工具却都不会”。几次求职碰壁后,今年毕业于某高校计算机系的肖江不得不花了1万多元,走进了重庆一家IT培训班,专门针对一种技能认证从头学起。
“我们的教材和现实完全没有联系。大学里辛辛苦苦读几年,求职时却发现没啥用!”9月27日,记者在重庆航天职业技术学院采访时,计算机专业大二学生王黎对记者发出如此感慨。其实,在重庆高校记者发现,学生“学不能用”或者“学不够用”的尴尬处境颇为普遍。
“怎么和学校里学的不一样?”
9月27日,重庆铁马集团人力资源部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他在长期招聘人才的过程中发现,许多计算机专业大学生尽管理论功底比较扎实,但所掌握的许多专业知识都已经是IT企业早就不再使用的过时的陈旧东西。因此,出于节省培训成本支出等方面因素的综合考虑,企业都不愿意招聘那些刚刚毕业的计算机专业大学生。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重庆某高校学生使用的新闻学教材,如采访方面的内容,仍然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甚至苏联时期的内容。西南政法大学新闻专业的大四毕业生小王来到重庆某都市类报纸实习,尽管上班一个月了,她仍然犯愁,她写的稿件编辑根本不予采纳。原来她在学校里学的许多东西已经落伍了,如今的读者需要的是更新鲜、更实用,也更灵活的新闻。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教材滞后几乎囊括了所有学校。四川美术学院大四学生沈敏更是冲动地向记者痛斥校方“误人子弟”。
重庆工商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三年级2班刘闵同学告诉记者,他们学习的《当代文学》课,只选取了1917年到1997年的作品。也同样遇到了高校教材滞后的情况。之后的作品,想学习想研究也难以下手。
连日来,记者在重庆多所高校采访时了解到,该市目前还有许多高校尤其是高职学校计算机专业依然在使用上个世纪90年代初的教材。例如,现在许多高校计算机专业依然在教授的FoxPro课程,是早已经被绝大多数IT企业淘汰的一种落后的编程技术。一位IT行业人士认为,目前高校正在使用的课程体系、教学内容,整体上已经落后于当前流行的IT技术潮流5到10年。
书本与现实的脱节让师生无奈
重庆某高校前不久的一项调查结果显示,学生现在使用的大学教材大多存在知识老化、内容重复等多种问题,其比例竟高达74%。调查涉及该校24个专业52个班,在调查的110本教材中,其中内容老化的占25%;内容重复的占11%;内容不适用(指太深或太浅)的占28%,有书而未开课的占9%。特别是一些实用性强、内容变化大的学科,如计算机、医学、法学等学科,教材内容与社会实际脱节情况更严重。
大学教材陈旧竟也成为学生逃课的原因之一,这倒让人有些始料未及。重庆师范大学大三中文系的李青青告诉记者:“书本上的东西又旧又落后,谁愿意在课堂上浪费时间?与其说学习那些过时知识,还不如上网一个小时获得的知识来得实用,教材对我没有吸引力,我干嘛还要苦苦煎熬啊?所以我经常逃课。害得我平时出勤的分数低得可怜,期末考试总的成绩更是不堪回首。”
而重庆师范大学的杨教授则针对大学教材陈旧、老化的问题,谈了个人观点:“出版一本书的过程是相当复杂的,要经过编写、审核、校对、出版、发行等多个环节,就算出版周期非常短,有时也难以跟上知识更新的速度,毕竟现代生活节奏太快了。再说,频繁更换教材,也不利于老师熟悉教案,积极备课。”
其实书与现实的脱节,在某种程度上也给教师带来了烦恼。他说,“科学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在更新,掌握更多更新的知识对于我们老师来说,也有些困难。毕竟教师的时间有限,有些我们都不能及时掌握的东西,如果依赖教材照本宣科,无异于误人子弟。所以学生总是不满足教材给予的知识,他们采取了利用课余时间自学或者通过网络媒体、图书馆等获取知识的方法。”
四川外语学院国际商学院的一位英语老师则认为,大学学习就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因此,教材陈旧与学生找不到工作、学不到知识构不成因果关系。
据介绍,我国大学教材知识陈旧、内容与社会脱节、版式语言风格与现代大学生的阅读心理有差距等弊病,已成为高等教育发展中的最不和谐音符,屡遭社会各界批评。
针对高等教育教材版本陈旧的问题,重庆市教委相关负责人认为,大学教材的版本,确实存在一定程度的陈旧问题,但这是多种因素造成的,比如地域、时间、历史进程等,这是现实所不能改变的。因此,对大学教师的要求自然就会越来越高:在传道、授业、解惑的同时,更应言传身教,在潜移默化中传输时代讯息。这就要求在提高教师队伍素质上下足功夫。
高校普遍缺乏教材更新机制
9月27日,重庆大学一位资深的不愿透露姓名的退休教授告诉记者,我国大学部分教材远落后于科学技术发展进程。“在我熟悉的领域,竟然还在用上个世纪60年代的。我当年就是用的这种教材,几十年以来这些内容都没有什么变化。”
他说,大凡上过大学的人都感慨万分,尤其是一些应用性的、公共科教材(譬如计算机操作、法学等等),基本上都可以在书名后面再加上“历史”二字。“不思进取”的大学教材又如何能教出走在时代前沿的大学生呢?部分大学教材知识陈旧、内容与社会脱节、版式风格与大学生阅读心理相去甚远……更值得忧虑的是:某些“老龄化”的大学教材往往慢一拍之后就“真理变谬误”。
那么,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大学教材?他说,与其说我们痛恨的是大学教材之旧,还不如说是我们对大学教材之新的呼吁一直没有得到事实的回应。在这个问题上,有人认为基础理论学科是不需要变革的,甚至以圣经的陈旧、可兰经的陈旧来类比。
他认为,过时的“大学教材”之所以难思进取,其根本不在于教材之懒、而在于我国高校是大学任课教师与行政管理者共享教材“决定使用权”的制度设计使然。要拯救我们“超龄”的大学教材,当下尤为关键的是要建立健全独立的第三方高校教材评估体系:对大学教材编写内容、知识体系和结构、出版成本和教材形态、最新教学技术应用程度等方面进行出版前、使用中和学习后的定期评估,以刚性制度让大学教材的质量和权利关联方的切身利益对等起来。
曾在高校从事多年教学工作的重庆体育局研究员李文建博士指出,高校超龄教材的实质在于未能把先进知识与实用技术有机融合。原因是高校无教材更新机制、缺少社会相关行业一线工作者、学者参与;基本无教材修改专项经费资助;编写教材相对于著作对教师职称晋升作用不大;出版社为规避经济风险,再好的教材出版,编者需自筹出版费,另一方面,只要出钱,出版社就出版,导致质量难以保证。